在三個不同的時空,新海誠把同一個故事重覆訴說了三次。《雲之彼端,約定的地方》是過去,《秒速五厘米》是現在,《星之聲》是未來。然而,不管是過去、現在,還是未來,愛情在新海誠眼中,永遠都是一齣悲劇。
這三齣戲其實都圍繞著同一個母題—「一男一女因某原因以某方式被逼分離」。《5cm》裡的貴樹和明里因搬家的原因,距離對方愈來愈遠,《星之聲》裡的阿昇和美加子則被宇宙巨大的時空所分隔,《雲》裡的浩紀和佐由里就被夢境(平行世界)與現實所分隔(雖然除了浩紀和佐由理,還有似乎是第三者的拓也,但他最後也領了便當,所以可以撇除不提)。
總而言之,新海誠總要找一個理由將男女主角有咁遠隔咁遠。三齣劇裡的男女主角之間的距離,其實可以算是無限遠。《星之聲》裡,新海誠用了八光年的距離,一個連光也不能輕易跨越的距離,《雲》裡,雖然浩紀可以觸碰到佐由里的身體,但佐由里可以說是不再存在於浩紀的世界了,《5cm》裡,兩人之間的物理距離算不上無限遠,但兩人無法輕易的接觸到對方,對當事人來說,這種距離就跟無限遠無異。
其實,兩人之間的距離是不是真正的無限遠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對當事人來說,他們之間的距離遠得使他們無法觸碰到對方,從而產生一種接近絕望的疏離感,最終導致悲劇的誕生。
三齣戲的結局都是悲劇。《星之聲》裡,縱使兩人有了再一次相見的希望,但故事在兩人能夠再一次相見之前就完結了,沒有人能夠肯定他們是否再次相遇了。《雲》裡,浩紀的一句「從此以後,我們要開始新的生活。」,就隱晦地說明了兩人不會在一起的悲劇結局。《5cm》裡,兩人不但不是在一起生活,他們甚至連對方的樣子也不記得了,彷彿從來沒有認識過對方一樣。
悲劇的程度,一齣戲比一齣戲強烈。在最初仍有相見的希望,到後來不能在一起,最後連對方也忘掉了。
我有理由相信,新海誠經歷過失敗的愛情,然後他就把自己投射在故事的男主角身上。在「過去」(《雲》),他經歷了愛情失敗,「現在」(《5cm》),他已經忘記了對方,而在「未來」(《星之聲》),他對愛情重新存有希望。
在三齣戲的畫面上,所有主角都是孤獨的。《星之聲》裡的阿昇身為學生卻沒有一個朋友在身邊,處於千人艦隊的美加子總是孤身在駕駛艙裡。《雲》裡,雖然浩紀和拓也之間,以及跟其他人都有一定程度的互動,但他們經常留連的在廣大的平原裡的廢棄車站就清楚說明了他們的孤獨。《5cm》裡,貴樹在故事的開首仍有跟其他人互動,但在他身邊的人隨著時間變得愈來愈少,最後他獨自在風雪中的電車車廂裡等待,明里在貴樹的想像中也總是自己一個的。三齣戲裡的主角在大部分的時間都是在獨白,這就說明了他們沒有說話的對象,想說的話就只可以在心裡跟自己說。
把主角設定成孤獨的,一方面是方便新海誠自己的作畫,因為他繪畫人物的畫功實在是太差。首先,孤獨的主角身邊不會有很多人,變相就可以畫少很多人物。另外,在很多畫面上都可以看到,即使人物在說話,他都使用大量的空鏡作off screen的處理,盡量減少人物出現在畫面上的時間,大大的減省了繪畫人物的需要。就算必須讓人物出現在畫面上的時候,他也盡量使用wide shot處理,避免要繪畫人物的面部,就如《雲》裡三個主角在廢棄車站的畫面,三個主角只佔畫面極小的部分,而且更只是背影。
另一方面,孤獨的主角是造成最終悲劇的重要元素。正因為主角們都是孤獨的,他們的愛人就是他們的世界的全部了,換句話說,他們所能夠擁有的就只有他們的愛人,一但他們連自己的愛人都失去了,他們的世界也就崩潰了。如果,主角是擁有很多朋友在身邊的人,即使他們失去了愛人,世界也不會因此而崩潰,他們頂多會躲起來哭一陣子,這樣,就不會造成悲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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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星之聲》的現代重製版。
在《5cm》裡,有很多地方都能看到《星之聲》的影子。
《5cm》裡的明里,其實就等於《星之聲》裡的美加子,她們都不停的從遠方寄信(短訊)給愛人,而對方從來都沒有回信。雖然《5cm》裡的貴樹寫過一封信給明里,但在交到明里的手上之前,信就在電車站弄丟了。另外,在《星之聲》和《5cm》裡,這兩對戀人都被時空所分隔,《星之聲》裡的美加子和阿昇相隔了八光年的距離,短訊需要八年時間才傳送到,而《5cm》裡的明里和貴樹,則因為轉校,兩人之間的距離愈來愈遠,相隔了十三年才能再一次見面。即使在貴樹搭乘電車去找明里的時候,電車都因大風雪被逼停駛,「車站之間的距離,變得難以置信的遙遠。列車停靠的時間,變得難以置信的漫長。」雖然兩人即將就能夠見面,但見面之前的時間,甚至比那十三年更要漫長。
另外,《5cm》裡的明里和貴樹,跟《星之聲》裡的美加子和阿昇一樣,都是孤獨的。在貴樹乘坐電車的時候,電車上的乘客愈來愈少,最後只剩下他一人繼續在風雪中等待。「從信中想像明里,不知為何總是孤單一人」,雖然不知道事實如何,但從貴樹的想像可以得知,明里都應該是孤獨的,或者這樣說,貴樹「期望」明里都跟自己一樣是孤獨的。
第二話—太空人裡,花苗就像《星之聲》裡阿昇那個沒有露過面的「替代」女朋友一樣,她的存在只是作為明里的代替品。另外,在鹿兒島發射的火箭,「說是要發射到太陽系外的更遠處」就對應了《星之聲》裡美加子離開時所乘坐的太空梭。
第三話—秒速五厘米裡,有一場戲跟《星之聲》的其中一場完全一樣。在《星之聲》裡,阿昇在房間的窗邊眺望窗外的風景,這時手機響起,告知他收到美加子來的短訊,而在《5cm》裡,當貴樹在房間的窗邊吸煙時,手機響起,告知他收到短訊,雖然這個短訊不是來自明里的,但除此以外,這兩場戲是百分百一樣的。
《5cm》的結局,跟前兩齣戲一樣,循例是悲劇收場,但今次的悲劇,其實比前兩齣劇都更要悲傷。《星之聲》裡的美加子和阿昇雖然在結局的時候未能在一起,但兩人之間仍然存在著再次相遇的希望。《雲》裡的浩紀和佐由理,他們在最後都不能成為戀人,但在畫面上,他們在最後都仍然一同處於飛機之內。
而在《5cm》的第三話裡,貴樹有了女朋友,雖然他跟女朋友的關係並不是很好,而明里則結了婚,兩人的生活再沒有交雜,也不會再有機會交雜,之後,在兩架電車之間,唯一的機會出現了,但他們都沒有認出對方(如果他們是能夠認出對方的,就應該在電車駛過之間認出吧),當貴樹待電車駛過後轉身,機會就已經錯過了。這個結局之所以悲傷,不是因為男女主角最後不能在一起,而是因為他們連對方的樣子都不認得了。
雖然《5cm》的結局悲劇的程度比前兩齣戲都要強,但感動的程度卻不及《星之聲》。也許是因為《5cm》的故事設定在現實,地球上,兩人之間的距離遠極有限,而《星之聲》的科幻設定使人與人之間的距離可以無限遠,這製造出一種強得無法想像的疏離感,要比能夠想像得到的《5cm》的世界更加強烈。
按照慣例,新海誠的天空、背景、細節都美得非常不真實,但亦無可否認,在視覺上非常震憾的,更要比前兩齣戲有過之而無不及。另外,在繪畫人物方面,新海誠有了非常大的進步,沒有再出現像《星之聲》裡的崩壞的情況,但他所畫的人物只能算是「正常」的程度,而不能算是美,甚至可以說是沒有風格,只是隨便的畫一些人物,彷彿在新海誠的動畫裡,人物只是配角,背景才是主角。
在第三話—秒速五厘米裡,可以看到新海誠將自己投射在貴樹身上,貴樹在一間便利店裡看的一本雜誌上,出現了1999-2008年的文字,剛好新海誠就是在1999年製作他的第一部動畫作品,而《5cm》是在2007年上映,即將步入2008年。另外,新海誠曾經透露他是在便利店裡聽到One more time, one more chance的,而他在《5cm》裡讓貴樹在便利店裡聽到同一首歌。從這裡可以看到,《5cm》裡的貴樹,其實就是新海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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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處同一個世界,身處同一個地方,甚至她就在你身邊,但你卻觸不到她。《雲之彼端,約定的地方》所說的就是一個這樣的故事。
《雲》在很多方面都承繼了《星之聲》。兩齣戲的主線都是講述一男一女想要接近對方,但由於一些客觀現實的原因,被逼分離。《星之聲》裡,男女主角被時空所分隔,而《雲》裡,浩紀和佐由理就被夢與現實所分隔,縱使佐由理的身體仍然處於現實世界裡,但佐由理本身就已經被困於由自己所創造的夢的世界裡了。《雲》裡出現的飛機,其實就等於《星之聲》裡的手機,是作為男女主角互相接觸的工具,浩紀想要找回被困在夢中的佐由理,唯一的方法就是搭乘飛機來到高塔。
而《雲》裡出現的高塔,其實就代表著佐由理的內心世界(夢),是一個只有她一個人存在的世界。在佐由理尚未沈睡之前,她在現實世界裡經常都是孤獨一人的,她唯一接觸過的人就只有浩紀和拓也。當她沈睡之後,她所身處的夢的世界,她也是孤身一人的,不管她如何努力尋找,也找不到任何一個人,她唯一找得到的是白色的飛機,在這裡,浩紀和拓也所製造的飛機就成為了夢境與現實之間的連繫了,亦代表著浩紀和拓也是唯一有能力去拯救她的人。
客觀地看佐由理的生活,我們可以想像佐由理是一個內心封閉,害怕與人接觸的人,而浩紀和拓也就是作為打開佐由理的內心的鑰匙。劇中的高塔就是佐由理本身,在它(她)周圍的東西(人)都會消失不見,但在最後浩紀到達塔的周圍時,塔開始活動,他理應會被置換成平行世界而消失不見,但實際上並沒有這樣,因為佐由理已經選擇了浩紀作為唯一允許留在她身邊的人,佐由理也就藉著高塔,間接地表白了。
「我總是有種要失去什麼的預感。」
這句對白在劇裡出現過很多次。在佐由理的夢境世界裡,她失去了她唯一想擁有和想被他擁有的浩紀,這預視著在現實世界裡她也將會失去浩紀。為了逃避將會失去浩紀這個事實,佐由理選擇了沈睡。
「從此以後,我們要開始新的生活。」
結尾浩紀的一句話,使佐由理在夢裡所預視的可怕事情發生了。開始新的生活,換句話說就是捨棄以前的生活,而「我們以前的生活」所指的就是浩紀跟佐由理在一起的時間,也即是說,他不會再跟她在一起了。
浩紀認為,造成佐由理沈睡是自己的責任,若不是他喜歡佐由理,若不是他跟她有了交雜,這件事就不會發生。但另一方面,浩紀又認為自己有責任喚醒佐由理,然而,在成功喚醒她之後,他不希望使佐由理再次陷入沈睡,所以他就決定要離開,縱使他仍然是喜歡她的。
在2004年上映的《雲》,故事設定在九十年代,跟《星之聲》的未來世界有非常大的反差。這可以想成是導演對過去的後悔,以及對未來的不安。在導演的世界裡,不管是過去還是未來,愛情從來都只會是悲劇收場。
有了《星之聲》的經驗,新海誠似乎了解到他畫人物的畫功是何等的差劣,於是乎,今次他就使用了大的wide shot和空鏡,以他最擅長的天空和靜物代替了很多人物close up,大大的減少了醜陋的人物的出現。但我認為這不是一個很好的方法,雖然在某一些場景,例如空無一人的電車,和廢棄的車站,使用wide shot可以帶出主角在現實世界裡的孤獨感,但過分的使用空鏡,配合上大量的VO,就給人一種廣播劇的感覺,主角在獨白的時候,畫面裡不但沒有其他人,甚至連說話者也沒有出現,彷彿對白與畫面是沒有關係的,我想,即使只聽對白,也是可以毫無困難的理解故事的。
然而,我又不得不承認,新海誠所畫的天空的而且確是過分地美麗,即使與故事有一點點違和感,也沒有關係了。
相比起24分鐘的《星之聲》,新海誠使用了90分鐘來演譯《雲》的世界,使《雲》的世界觀和設定等都能更清晰更具體的塑造出來,但《雲》的感動程度卻不如《星之聲》(至少我看了四次都沒有起雞皮),可能是因為結局含蓄的演譯,沒有很清楚的說出這是一部悲劇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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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論是甚麼愛情片,喜劇收場也好,悲劇收場也好,女朋左患癌死了也好,都從來沒有使我感動過,但《星之聲》在短短的二十四分鐘裡就感動了我。
片中的男女主角,被世界分隔開了,不僅在空間上被分隔,更在時間上被分隔。被分隔的兩人,互相構通就只能依靠只有文字的手機短訊,又由於時空巨大的隔胲,在宇宙的美加子要傳送一個短訊到地球,就需要超過八年的時間,十五歲的美加子所寫的短訊,阿昇收到的時間就已經是二十四歲。
這樣的話,短訊的對象就已經徹底地改變,對十五歲的美加子來說,二十四歲的阿昇是她從未見過,不能想像的存在,跟她所認識的十五歲的阿昇在根本上就是完全不同的另一個人。但她卻仍然用著需要極長時間才能傳遞到的手機短訊來維繫兩人的關係,成功與否並不重要,重點是她在努力的嘗試,美加子清楚知道短訊傳送到阿昇所需的時間之久跟傳送不到沒有很大分別,同時阿昇亦了解到下一封短訊將會在八年後才有機會收到,而在這八年間他也逐漸的忘記這件事,但在收到八年前所寄出的短訊的一刻,他就完全記起了。
八年間完全沒有接觸過對方,沒有見過對方的樣子,沒有聽過對方的聲音,甚至沒有看到對方所輸入的文字,他們被世界完全地分隔開了,他們幾乎可以說是居住在兩個截然不同,只有無線電訊號連繫著的世界,在某程度上,對雙方而言,對方都可以算是不存在了,為何他們仍然能夠記住對方,仍然能夠保持對對方的感情?看到這裡,那種起雞皮般的感動就襲來了。
「我就在這裡。」
被「永遠」所分隔的戀人,想傳達給對方的,就只有這一句而已。
一般來說,小說、電影裡所描述的未來世界通常都是科技發達的,《星之聲》的故事設定在未來,但卻是一個「科技倒退」的世界,運輸所使用的是鐵路,人們所使用的手機根本就是90年代最舊的款式,唯一符合未來世界科技發達的不明文規定的是航天科技,人類已經有能力在宇宙間穿梭。從這一角度看,《星之聲》其實是一篇現代寓言。
《星之聲》在2003年完成,當年人們所使用的手機就跟片中主角所用的一樣,但故事卻設定在2047年,而人們卻仍然在用這些「古代」手機,代表著在這44年間,「人」都沒有進步過,在某程度上,這可以算是一種退步。
片中的兩名主角,除了開頭踏單車的一段有直接對話過之外,他們在其餘的時間都是孤獨一人的。阿昇作為一個學生,身邊理應會有很多朋友,即使把他設定成無朋友的人,也至少應該有同學,但唯一出現過在阿昇身邊的就只有作為美加子代替品的女朋友,但她也只出現了短短的一秒,甚至連樣子也看不見。而美加子所搭乘的航天船隊,據美加子所說,有超過一千人,但在任何時間,她都是孤獨一人,即使長時間留在駕駛艙,以那些發達的科技,機體之間的構通絕對是可行的,但美加子不僅從來沒有接觸過其他人,更沒有跟任何人說過一句話。
科技沒有拉近人與人之間的距離,科技的發達—航天科技的發達,甚至增大了這一個距離。就因為搭乘了航天船隊,美加子與阿昇之間的距離愈來愈大,美加子更以「永遠」來形容這一個距離。其餘的科技也沒有幫助縮助這個距離,手機短訊一方面需要極長的時間才能傳送到,另一方面只有文字,人與人的構通是否只需要文字就可以呢?可能在美加子和阿昇之間是可以的,但在現實生活裡又可以嗎?
不論從任何一個角度看,《星之聲》都是我最喜歡的電影之一,甚至超越他之後的兩齣長片。另一美中不足的是新海誠的作畫崩壞。無可否認,新海誠所畫的靜物,尤其是天空,都是絕頂美麗的。但相比之下,新海誠在人物的畫功方面嚴重不足,已經到了礙眼的程度,然而,這些相對地醜陋的人物並未有破壞故事的感動。不過,若新海誠能夠改進一下畫人物的畫功,這將會是一齣完美的動畫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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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12月4日
屬於我們的土地—《賽德克‧巴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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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獵場在哪裡?」
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地方。但當屬於你的地方被人入侵,這個地方就不再屬於你,而你也不再屬於這個地方。為了奪回這一塊土地,你需要付出甚麼代價?
甲午戰爭後,台灣割讓了給日本。日本一方面想得到台灣豐富的林產,另一方面想「理蕃」,將「文明」帶給「野蠻」的原住民。但這些「野蠻」的原住民卻不領情,只希望維持他們原本沒有電力沒有學校沒有「文明」的狩獵生活,他們更以「野蠻」的方式反抗「文明」的日本。日本不停的強調自己的「文明」,以及原住民的「野蠻」。不過,將「文明」強加於「野蠻」,這件事本身不就是一種「野蠻」嗎?
整齣戲分為上下兩集,但依我看來,下集有點多餘,即使只看上集,故事也是完整的,若以一部劇情片來說,在霧社事件後就結束也是可以的。但由於魏德聖想拍的是歷史,所以就必須把後續都拍下來。不過,魏德聖所拍的霧社事件的後續基本上就只是原住民與日軍的戰鬥,結果整個下集超過一半的時間都是在戰鬥。無可否認,戰鬥的畫面拍得非常吸引,動作設計可以媲美Hollywood的戰爭片。但,儘管是極之美麗的畫面,不停的看也會讓人感到沈悶。而下集就是在做這件事,觀眾看頭十五分鐘的戰鬥時,得到了極致的感觀刺激,但在之後的一小時,沒完沒了的戰鬥已經使觀眾麻木。如果下集可以減少戰鬥的時間,增加戰鬥後的文戲,用畫面交代原住民在事件後的生活,而不是用幾段文字匆匆帶過,整齣戲將會更加結實。
在劇情方面,由於故事是史實改篇,有一定程度的事實根據,不會出現不合情理的情節,但整個故事雖然不至於鬆散,但又算不上非常結實。除了戰鬥的場景,在部落裡文戲的部分,其實沒有很多「戲」。所謂「部落生活」,導演的演釋就只不過是跳舞、跳舞和跳舞。
上下集都各有一場拍得極之悽美。上集裡,族人在樹林裡伏擊入侵的日軍,當擊退了大部分日軍,莫那魯道背著負傷的父親回到部落,以為已經成功打敗入侵者的時候,他就看見部落裡掛起了太陽旗。由伏擊日軍直到看見太陽旗,雖然族人一直都沒有哭,但天空一直都在下雨,雨點已經代替了族人的眼淚了。而最後close up莫那魯道的一個眼神,就充分表達了整個部落的族人對失去了屬於自己的土地的不憤了。
下集裡,六個部落決定合力反抗日軍,就連少年都要參與戰鬥。這時部落裡的女人說糧食不夠,所以就決定集體自殺了,聽到這個消息後,成為了戰士的少年又變回了孩子,哭著阻止他們的母親自殺。雖然這些少年都已經紋上了圖騰,被承認為真正的人,但他們始終也只是小孩子而已。這時,男人已經準備好上戰場,而女人已經準備好自殺,但他們都沒有哭,因為,雨點又再一次代替了族人的眼淚。
但除了這兩場,就只剩下沒甚麼「戲」的文戲,以及沒完沒了的戰鬥。為了營造最真實的效果,導演找來了真正的原住民做演員,但相對地就犧牲了演技。演員在大部分的文戲裡都只讀出對白,沒有帶很重的情感,但可能是因為對白是以賽德克語說出的關係,即使演員的演技不足,沒有情感,但語言本身就在一定程度上補足了當中的情感。
到上集的中段,其中兩個族人放棄了族人的身份,剪掉了馬尾,加入了日本人,成為了管理原住民的警察。從這可以看出部分原住民其實對「文明」有憧憬,希望捨棄「野蠻」。但到最後,他們都回到了部落,他們明白到自己始終是賽德克人,不管他們如何努力模仿,他們終究無法成為日本人。
在整部電影裡,我們可以看出台灣原住民的男性主義。在部落裡的對話,幾乎全部都發生在男人之間,女性甚少說話,只有在孩子面前的時候,女性才有機會說話。另外,男性主導了整個部落,在霧社出草的時候,有一個女族人大喊了一句為甚麼要出草,卻沒有人回應,說明了女性在部落裡沒有說話的權利,即使說了,也沒有男人會理會。
在敘述嚴肅的歷史的同時,魏德聖卻不失幽默。族人在準備反擊日軍,正在籌集武器的時候,一把槍在拿起的一刻就斷掉了。在霧社出草的時候,莫那魯道阻止一個族人殺漢人,「我不是說過不殺漢人嗎?」「你有說過嗎?」。雖然這些畫面一瞬即逝,但也能看出魏德聖的幽默感。
不得不提的還有配樂。在很多戰鬥的場面,都配上了以賽德克語吟唱的樂曲,為熱血的戰鬥加上了一重哀傷。餘下的配樂雖然給人罐頭音樂的感覺(我覺得有一些配樂有久石讓的風格),但也能切合畫面,算是不過不失。
而CG則是整部電影最美中不足的地方。電影裡出現的野豬野鹿祖靈鳥、彩虹、飛機,以及只出現了一瞬間的族人從爆炸的火焰衝出來的幻覺,全部都做得非常突兀,動物的動作非常不自然,彩虹像是畫上去的,飛機起飛和在樹林上飛過的畫面就像打機一樣,族人從火焰衝出來的幻覺更是不知所謂,不但做得非常醜陋,更沒有甚麼特別意義,就只是代表族人不惜犧牲自己,也要擊退入侵者,但其實在很多其他情節畫面都已經能夠看出這個訊息,完全沒有需要這一個幻覺。另外,到底這個幻覺是誰看見的?是日軍?還是觀眾?如果CG製作得不夠像真,那就不如不要。突兀的CG只會降低觀眾的投入度,原本非常投入的觀眾,看到這些「搞笑」的CG,即使不至於笑出來,也會立即從電影抽離。
在日軍開始入侵的時候,他們來到了一個櫻花樹林,象徵著原本屬於族人的土地已經被侵佔了。而莫那魯道在霧社出草的時候,他在奔跑的途中,回頭一望,看見一朵櫻花,雖然櫻花樹林—族人的土地被奪回來了,但這塊土地已經殘破不堪了。
最後,整齣戲所帶出的訊息十分簡單,莫那魯道跟巴萬的兩句對白就已經充分表達了導演對自己的土地的情感。
「你的獵場在哪裡?」
「我的獵場在這裡。」
2011年12月1日
You are not a photographer
(http://youarenotaphotographer.com/這個網搜集了很多醜陋得難以置信的相片)
自從相機不再需要菲林,自從相機有了Live View,自從手機也是相機,所有人都成為了攝影師,隨時隨地都能夠舉機拍照。
然後,我們有了facebook,於是我們把拍下的所有照片全部上載,即使相片鬆郁蒙到連相中人是誰也不知道,也要上載。
攝影變得如此方便,當然是好事,但當被濫用,即使不至於變成壞事,但應該算是可悲的事吧。
「我今日吃左個叉雞飯呀!」
我承認,用手機拍照是很方便,而且部分手機的拍攝質素可以媲美相機,但請你用手機拍照時,不要用手機後製。用手機拍照的人,大多都喜歡用一大堆「醜陋」的罐頭效果,偽lomo、加框、color spotting、加字加圖案......
(我不知道這是甚麼)
Lomo是只能夠用菲林做到的效果,手機所做的效果只能勉強稱為偽lomo,再說,不是所有東西都適合用lomo的風格去拍,但你所拍的所有照片卻全是偽lomo,然後你卻硬說這樣很有feel(噁心的feel?)。
(綠色的樹叢中間,是一對沒有了色彩的情侶,這是代表他們死掉了嗎?)
似乎愈來愈多人喜歡拍斜的照片。拍照的人是喝醉了還是索了K?為何相機不能保持水平?是有可能答案應該又是那一句「很有feel」。但我可以告訴你,1000張打斜拍的照,有999張都是極之醜陋的。你想拍斜照,請先把水平照片拍好。
(經典中的經典,用了color spotting,相中人的衣服是彩色的,而面部卻是黑白的,這是遺照嗎?又,這明顯是一幅家庭照,為甚麼要打斜拍?很有feel嗎?)
又,愈來愈多人用單反,可惜,當中很多人不懂用單反,用了很久,卻從來都只用P mode,甚至連拿單反的手勢也是錯的。你買得起單反,就應該是喜歡拍攝,對攝影有熱誠,有心學攝影的人。但從來沒有用過M mode,連鏡頭也用錯手勢托,甚至左手不是在托鏡頭,而是像拿DC般的手勢,那麼,你買來幹甚麼?
不過,退一萬步說,即使拍了一大堆「醜陋」的照片也沒關係,只要你不公諸於世就可以了。但似乎很多人都喜歡告訴人「我拍了很醜的照片」。
在聚會中,理所當然的拍照,當十多個人坐在一起拍人頭相時,負責拍的人總會說一句「拍多一張」。如果是因為第一張拍得不好而需要拍第二張,為何常初要拍第一張?我不深究這個問題了。但是,當你手上有兩張一模一樣的照片,總會有一張是比較好看的,理所當然的,你會給別人看比較好的那張。但事實是,fb上經常都會有兩張一樣的照片,不是兩個人上載了同一張相,而是一個人把兩張相同的人頭相,包括有人合上了眼或鬆郁蒙的那張,都上載了。既然兩張相是一樣的,為何要給別人看不好看的那張?
我想,唯一的解釋是懶。以前人們拍完照後,要拿去曬,現在我們拍完照後,就只不過把一堆檔案從SD card 抄到hard disk裡,而過程中沒有看過那些照片一眼。不看的照片,不如不拍。
再退一萬步說,即使你有齊這些問題(優點?),你始終可以拿iphone拍「偽lomo color spotting斜人頭相」,只要你不自認攝影師就可以了。
人人都可以拍照,但不是人人都是攝影師。
(我不是說我拍的都很漂亮,而是我會把我拍得醜陋的990張藏起來,只拿出好看的10張給別人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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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頭相
部分圖片來源:
http://youarenotaphotographer.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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